今年端午節放了四天連假，照例回埔里，第一天晚上慶祝外公九十大壽，在帝一村包廂吃晚飯，老妹突然打電話來，拉拉雜雜抱怨了一堆婆家的事，其實每次聽見她怨嘆自己命不好都很想吐槽她，如果連她都命苦，那這世界上應該不會有幸福的人了？
連續幾個晚上跟燕燕姐聊到半夜三點，姊姊雖然長我十歲，不過我們之間一點隔閡都沒有，總是可以在徹夜長談後互相找到共鳴與契合點，我想，這就是所謂的”情同姐妹”吧！
高中離家後，跟小妹就鮮少有交集了，尤其我們性格原本差異就大，往往聊不到幾句話就快要吵起來，這幾年我逐漸明白，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她對我的想法似乎還是停留在小時候，或許是由於她大學畢業後很快便走入婚姻，不曾吃過苦，在心裡她依然是爸媽疼愛的小女兒，可是她忽略了時光的洗禮會改變一個人，身為姊姊的我走的是條與她完全不同的道路，不敢說經歷過大風大浪，但至少一路上也收藏了不少眼淚與挫折，漸漸變得圓融，已經不再是往日那個任性自我的小女孩，可惜她並不懂，歲月會使人成長，只是因為她並沒有改變，所以也只會用原來的態度面對我。
其實我怎會不懂她要的只是傾聽與親情的支持呢？站在理性的層面，我是該譴責她的，當了母親，應該是更明白母親的心情的，然她只想到自己，完全沒有體諒過別人，不懂感恩也不懂惜福；但站在親姊姊的立場，要是連我都不能在精神上支持她，告訴她無論如何，我都是站在他這一邊的，她還能向誰訴苦，還能向誰尋求溫暖？
人果然是矛盾的，我只能祈求終有一天她會學著體諒別人而不必付出太慘痛的代價。只是從小一塊長大的我倆，本該是世上最親近的人，應該最能了解彼此，可惜事與願違，我隱約了解了生命的重疊再深，也抵不過往後的分別，在離開家的那個時刻，我們就各自踏上自己的人生，牽繫我們的是兒時的記憶與對家的情感。
國道六號開通後，嫂嫂在載我去台中火車站的過程中提起婚姻裡的甘苦，忍不住激動落淚，其實我充分體會為人妻為人媳婦的難處，天底下原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端看個人取捨。小妹剛結婚那年除夕第一次不在家裡過年，往年早已習慣跟她和燕燕姐擠在小房間裡聊天的除夕夜晚，忽然沒有了她，頓感失落，像失去生命裡很重要的東西，很後悔過去起爭執時沒有讓她一點，所有往事像電影剪接的片斷，在腦海中不停播放。以為初二才會回家的她提前一天回來，過年的埔里向來又濕又冷，我站在寒風中等她，泫然欲泣啊。
那一刻才確切感受到，這次小妹是真的離開了家，不再是小時候那個愛哭又老流鼻涕的小女孩了。
其實這些也不是多麼了不起的事，大部分的女人都會經歷婚姻，走入家庭，小妹不例外，我也並不特別，愛他的時候，我也做了許多媳婦該做的事，夜裡往往因為他的一聲命令拆下床單，拿到頂樓去洗，看著洗衣機裡的床單，我的心也跟著絞成一團，站在窗口往下看，幻想自己縱身一跳能不能因此獲得解脫？
屢屢聽小妹抱怨婆家生活，羨慕我的愛情美滿，其實她如何知道，她看到的不過是愛情中千萬分之ㄧ的面貌，其實她如何知道，我非常不幸福。
愛情開始總是美好，只要我愛，他就什麼都好、什麼都可愛，刻意忽略了他同時具有傷害我的力量，愈是愛著什麼東西，那個東西就愈是能傷害我，這些我都明白，只是看不開。
劈腿後，他變得更愛漂亮了(姐妹們注意，這是每個男人搞劈腿最明顯的症狀！)，每個星期總要我陪他去買新衣，我自己捨不得買，卻親手幫他選了昂貴的襯衫，因為我相信得宜的服裝會使一個人更有自信，原來我把他打扮得帥帥氣氣的不過是讓他去約會更體面而已。因為愛漂亮，他又開始戴隱形眼鏡，雖然我一直很反對，雙週拋隱形眼鏡昂貴又傷眼睛，但在他堅持下還是買了，有天夜裡他沒有把生理食鹽水跟隱形眼鏡盒帶回家，我在午夜十二點多騎著小綿羊繞遍新營市，只為了買那兩樣東西，現在想想，他真是徹底把我當傻瓜了！
那段期間，他對我非但沒有愧疚感，依然頤指氣使，每個星期，我仍然回去替他把油箱加滿(好載別的女人出遊？)，替他繳停車費，而他也理所當然地把台南住處的水電繳費單丟給我付帳，每次回彰化之前，都去全聯買足他一星期所要吃的餅乾零食或是生活必需品，然後他告訴那個女人，他跟我在一起都是花我的錢，而跟她在一起則是花他的錢，因此，他對她是有付出的，他是比較愛她的！我聽了真的替他感到可恥，花女人的錢有那麼值得炫耀嗎？他是想證明什麼？證明我是個笨蛋？那麼，他真的成功了，我果然笨得可以通過國家認證了！
儘管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加起來卻足以摧毀任何一段感情。
不過我更感嘆人情薄如紙啊！想想當時我一個人為了替他們家領股東紀念品獨自上台北，捨不得搭計程車，走了兩個小時的路，領了一百多個紀念品回家。或許人的感情真的很脆弱，因為我與他的愛情破裂，與他的家人就一點情分都沒有了，我告訴自己要看清，真的，不要那麼傻，以為做了很多，其實都是咎由自取，人家並沒有要我這麼做，聰明的女人不要急著到人家家裡洗碗、洗衣，一旦做了，就不可能後退了，往後自然會變成妳「分內」的工作。
韓劇「妻子的誘惑」如火如荼地上演，我彷彿在女主角恩才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雖然大家都說劇情太誇張，但其實真的一點都不誇張，我曾經過著那樣的生活。
印象中最誇張的一次是他的嫂嫂(當時還是女友)第一次到家裡來過夜，經血染髒了床單，他媽媽叫我去洗，我拆下床單，拿著沾著別的女人的經血的床單顫抖地洗乾淨，事後他告訴我，那是因為他媽媽把對方當客人，把我當自己人，所以才會要我去洗，聽，多麼受用？我當時還覺得好開心！但問題真的不在於洗別人的髒床單，而是她從來就沒有正眼瞧過我，把我當空氣，對我充滿敵意並且挑撥離間，說我婚前住在男方家沒有家教(他們在英國同居就很有家教)，因此後來她外遇(也很有家教)我一點好話都說不出口，我覺得她非常傻，因為這個家中只有我最能體會她的心情，無奈她拒絕我在先，因此她出事我也不可能替她搓湯圓。
每次他們回家我就要忙著整理房間，走後留一屋子垃圾讓我收拾，把我當旅館客服。還曾經當著我的面說要幫小叔介紹女朋友，我沒有當場發作，心裡卻記下這筆帳。也許有些人就是「自我感覺良好」過了頭，非常懂得在外人面前自我吹捧。
不過，從她身上我了解一件事，再愚笨的女人，只要嫁對老公，還是會有幸福的可能。
但是我不一樣，不必仰賴男人，我有足夠的智慧讓自己生活得精采，把幸福建立在男人身上，就等於把幸福的主控權也交給對方，那太不聰明了，我有權力主宰自己的幸福，更有權利決定什麼時候要他滾。
也許，徵信業者江梅綺說得對，搞外遇的男人不是殺人放火，不是十惡不赦，不至於罪該萬死，假如他對家庭還是照顧得無微不至，至少也還不算太壞，可惜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因此不知該拿什麼去原諒對方？
愛情有銀行的，平常就要存款，哪怕是一個溫柔的眼神或是體貼的話語，讓我感覺被愛，我們的存款都能增加，然當對方不斷貸款揮霍，最後宣告破產，然後卻又要向我預支現金，我真的不知還有什麼能給他？所以只能宣布倒閉。
其實我寫這些的用意並不是要嚇唬小女生，而是希望你們可以當作借鏡，我們寧可有公主病，也不要有女僕病(這樣講又怪怪的了，哈！)，不用急著表現妳的賢慧，因為將來會有一輩子等著妳去做，不用急著展現妳的寬宏大量，要嚴肅地告訴對方妳的底限在哪裡？過去我沒有堅持，才會一再讓他有對我施暴的機會，絕對不要心軟，如果他敢動手，就叫他去死，要是他又劈腿，不只要他去死，還要挖出來鞭屍才能滿意。(天啊！我什麼時候也撂得下這種狠話？)
去學校報到，因為伯母需要我替她設計舉牌，中午順道去茹茹家(那個時間去根本就是想搭伙！)，伯母煮的肉燥真好吃呢！(果然是去要飯的= =”)
吃完午飯陪她閒話家常，老人家嘛，閒來無事只要找到新對象就巴不得抓住機會講八卦(畢竟話題對我來說還蠻新鮮的嘛，哈哈！)，聊著聊著，聊到茹茹要訂婚了，然後伯母問我什麼時候要結婚？我苦笑著說沒有對象，她一直追問原因，我才把事情經過對她說，過程平順得就像聊的是隔壁春花嬸她家媳婦生了一隻小豬那麼地容易，好像不是我的故事。
伯母聽完眉頭一皺，發現案情果然不單純(喂~妳以為在演李組長啊？)。我才一說重點，她馬上打斷我，說不可以原諒，她絕對不贊成原諒。伯母是個傳統女性，沒有唸很多書，但她有句話很有道理，她說：「第一次原諒後，下一次妳就沒有不原諒的藉口。」
那麼要原諒幾次才夠？直到心中沒有愛為止？但要到哪一天，等到白髮蒼蒼的時候，才要含淚說再見？
離開時，天空下起驟雨，伯母送我出門時，一再交代我，這一切都與我無關，又不是嫁不出去，不要浪費時間，別再留戀過去，快點交個男朋友，我發覺現在的媽媽們都好先進，本來還以為傳統婦女會勸和不勸離，誰知道玉情媽媽跟茹茹媽媽思想都很勁爆(好像只有我活在清朝，哈！)，甩開壞男人，她們的眼光早就放在下一個男人身上了。
最近又要開始找房子，想起往年每次搬家都是我自己一個人搬，最重的是那台傳統電視，搬東西已經夠累了，還要看人家臉色，大少爺把為我開車當做莫大的恩賜，好整以暇地坐在車內看我一個人搬東西，沒有問我需不需要幫忙？偶爾紙箱不小心碰到皮椅還會遭來一頓罵。
記得去年小弟跟媽媽陪我買衣櫥跟書桌，夜裡揮著汗替我組裝，我感動得想哭，在他們身邊，我永遠都是個被寵愛的大小姐，曾幾何時，我作踐自己到那麼病態的地步，愛得那麼沒有尊嚴。知道我要找房子，小弟不停打電話關心我，知道下雨天我懶得出門，一休假就要開車陪我去看房，還說他替倩瑜扛著洗衣機走了好長一段路，我很羨慕倩瑜，這些都是我沒有享受過的，但也很驕傲我小弟是個好男人，至少這點他做得還不差，連對自己姊姊都這麼貼心，想必對女朋友更是疼愛有加。
幸好，我還有機會再找一個願意幫我搬家的男人，這次可以換我坐在車內指揮他搬東西，還可以威脅他要好好搬運，別把我的東西碰壞了，等他汗流浹背的時候，再遞上飲料給他喝，順便替他擦擦汗，微笑著對他說辛苦了。
過份一點還可以逼迫他承認：「你說，我沒有欺負你，對吧？幫我搬家一點都不累，對不對？對不對？」
我想，他應該會苦笑著說他上了賊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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